「妳結婚了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那有男朋友嗎?」
「呃…沒有…」我遲疑地說。
「有性經驗嗎?」
「呃…」原以為應該可以應付,沒想到還是傻了,腦子一片空白。
上個月開始覺得下腹部輕微不舒服,在網路上搜尋了各種可能性之後,所有的建議都指向應該立即到醫院做正式的檢查,雖然百般不願意,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,也只好硬著頭皮上陣了。
候診區燈號進展緩慢,我是37號,此刻才進展到26號,等越久越不耐煩,幾度想起身走人,想算了,等身體真的出現大問題再回來面對,但是又止不住心中對於疾病各種可能性的恐懼蔓延,終究身體動也不動,釘在原地,什麼行動也沒有採取,只能盯著叫號燈27、28、29、30…緩慢流動變幻。
「35號!35號在嗎?」
護理員出來叫號,把我從等待的無意識中拉回現實,我驚覺下下個就是我了。在腦海中演練過數千遍的對話再度浮出台面。
「有男朋友嗎?」
「沒有,我是女同志。」
「有性經驗嗎?」
「有,但不是性器官插入的那種。」
嗯!就是要這樣勇敢說出口,不要理會護理人員的異樣眼光,我心裡盤算著,也不禁感傷,天啊!這些尚與病情無關的假想對話,已令我的胃翻攪不已,那實際的病情會不會更令人難以承受。
「37號!」我的號碼到了,深深吸了一口氣,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,起身走向診間。診間門一開,男醫生已經等在桌前,女護理員指示我在醫生桌前坐下。 「妳結婚了嗎?」醫生問 「沒有。」 「那有男朋友嗎?」 「呃…沒有…」我意識到自己遲疑了一下。 「我…」正鼓起勇氣說出準備好的說詞,布簾內前一位病人著裝完畢走出,她跟醫生點頭致意,便徑自開門走出診間。 「有性經驗嗎?」醫生再問。 「呃…」腦子出乎意料地空白了。 「呃…沒有。」我對自己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。
問診開始,我一方面說明症狀,一方面心裡仍十分懊惱自己對性經驗說法的政治不正確性。「沒有性經驗的話,我們一般不會進行內診。」「為什麼?」我問。
「主要怕過程中會破壞處女膜,不過妳的情況聽來有點複雜,就看妳自己的決定。」
原來這個世代還是有人會為了保護處女膜的完整,而放棄就醫?為了生存,闌尾發炎可以割掉,為了救助性命,也可以捐掉一個腎臟在所不惜,身體任何一個地方的不完整,都不足以代表我這個人的完整性。難道區區一片處女膜,就足以定義一個女子?原來「處女膜原裝」與否對於同為女人的性伴侶來說,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,畢竟有許多運動也都存在著破壞處女膜的可能性,但在異性戀的世界裡,卻是一個足以為之放棄醫療檢查的考慮之一。
表達了自己願意進行內診的意願,護理員就引導我來到內診檢查床前。我的恐懼由此開始正式蔓延。我眼前是一張鋪了白色紙巾的床,加上兩根鐵腳架,冰冷又毫無人性。
「把內褲脫了和包包一起放頭上。躺到床上,把腿打開」護理員說。
「蛤!連放衣物的地方都沒有?!」我一邊心想,一邊不敢停下脫褲子的動作,迅速躺到檢查床上。
「屁股再往床尾躺一點,腿再張開一點。」護理員站在床尾說道,然後拿一小塊布蓋在我私處,便徑自走出布簾。我不確定自己躺在那裡腿開開地等了多久,30秒?一分鐘?反正於我,我覺得有一個世紀之久,我一直鼓勵自己深呼吸,一直假想著醫生接下來可能的動作,「他至少會稍微說明他要做的動作吧?所以沒什麼好緊張的。」我心想。
醫生終於進入內診區,戴上手套,沒說一句話,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內診專用的超音波器已經「插入」我的體內,我很錯愕,不應該是這樣吧?這是我第一次經驗被強制插入的感覺,我羞愧到不知道怎麼跟醫生對話才好,難道生病是我的靈魂有問題?還是只有女性器官生病才會被如此對待?我不知道,我只覺得這整個過程十分粗暴,可以的話,我想要尖叫著制止他的動作。
「目前看來應該還好。」醫生終於開口說了內診區內的第一句話。
「但是這兩個月月經的量都變很大量,這樣不會有問題嗎?」我問。
「妳又還沒結婚,還不用想這個問題啦!等妳生過孩子,月經的狀態也會改變。」
我無言了,歷經三四小時的等待及診療過程,我得到的建議是「趕快生孩子吧!」
(書寫練習,純屬虛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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